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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边下(花边下情未央)

发布于:2022-12-06 作者:沫沫 阅读:59

本篇文章给大家谈谈花边下,以及花边下情未央对应的知识点,希望对各位有所帮助,不要忘了收藏本站喔。

本文目录一览:

花边下 情未央的意思

一说、“未央”一词取自《诗.小雅.庭燎》的诗句:“夜如何其?夜未央。”意思是“未尽”、“不尽”。西汉王朝的创始人将自己的统治中心以“未央”命名,其用意是和秦嬴政将自己称“始皇”,以便“传之万世”的愿望相一致的。

二说、“未央”截取于“长乐未央”。汉代有两座宫殿分别名为“长乐宫”、“未央宫”。“长乐未央”意为永远快乐,没有穷尽。

分开来说,“未央”就是未尽,未止的意思。

花边下的网站为什么打不开了?关了么?

恩,没错,大不开.你放心,那不是你的电脑问题,是那个网站出了问题,有可能是关了,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!

求拇指姑娘《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》歌词!!!

共6首歌,这里都有:

[00:02.67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4.16]01.花边下

[00:06.61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37.66]究竟我该拥有些什么,

[00:43.77]该失去什么,

[00:49.05]在一个人独处的夜晚,

[00:55.29]没有人能告诉我。

[01:00.57]我不知道该去向哪里,

[01:06.61]该回到哪里,

[01:11.94]我细数着灵魂的伤口

[01:18.22]相信它会给予我。

[01:23.37]是谁用歌声温暖了我,

[01:31.04]是谁用寂寞抚摸我。

[01:38.62]是谁用歌声温暖了我,

[01:46.24]是谁用寂寞抚摸我。

[01:52.57]花边下。

[02:28.23]究竟我该拥有些什么,

[02:34.14]该失去什么,

[02:39.58]在一个人独处的夜晚,

[02:45.85]没有人能告诉我。

[02:51.01]我不知道该去向哪里,

[02:57.02]该回到哪里,

[03:02.44]我细数着灵魂的伤口

[03:08.76]相信它会给予我。

[03:13.90]是谁用歌声温暖了我,

[03:21.50]是谁用寂寞抚摸我。

[03:29.12]是谁用歌声温暖了我,

[03:36.78]是谁用寂寞抚摸我。

[03:42.95]花边下。

[03:47.70]啦 啦啦啦啦 啦啦啦 啦啦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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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1.60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2.90]02.爱人

[00:04.25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06.97]你说你不再爱我,

[00:14.76]也不再想起我,

[00:22.24]你说我只从你的梦里面出现过,

[00:30.33]你说我只从你的梦里面出现过。

[00:39.62]你说你害怕寂寞,

[00:47.51]也害怕被冷落,

[00:54.96]你说从此以后再没有为我哭过,

[01:02.90]你说从此以后再没有为我哭过。

[01:44.57]你问我该怎样做,

[01:52.55]该付出些什么。

[02:00.04]你说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活!

[02:07.85]你说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活!

[02:16.28]你说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活!

[02:24.42]你说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自己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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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2.75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5.52]03.想飞的蓝尾鱼

[00:08.15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33.02]向天空的方向奔跑,

[00:40.79]我只想感觉自己的心跳。

[00:48.46]穿过一天一天一年年,

[00:55.80]剖开胸膛一滴一滴寻找。

[01:03.34]啦啦,啦啦,找不到。

[01:10.99]啦啦,啦啦,找不到。

[01:18.71]我的心哪去了?

[01:37.38]星星为我剥落了衣裳,

[01:44.93]鳞片在天上闪闪的发光。

[01:52.53]我向天空许下个心愿,

[02:00.16]身上顿时长出一对翅膀。

[02:07.60]啦啦,啦啦,别慌张。

[02:15.18]啦啦,啦啦,别慌张。

[02:22.70]跳动的是希望。

[02:26.96]黑暗隐藏着罪恶, 与浪头一起

[02:31.06]翻滚着,咆哮着,

[02:34.09]一个接着一个,一个接着一个压过来!

[02:42.05]人们面向着大海,手指向前方,

[02:48.21]闪着凶狠的目光,

[02:51.08]勇敢的冲出去!!!

[04:04.77]跳动的是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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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3.31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5.72]04.小悲伤

[00:08.83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27.52]我放下沉重的船桨,

[00:34.01]向四周望了望

[00:40.21]海面上不见一只飞鸟,

[00:46.37]天空也悲伤起来。

[00:52.70]我带上水中的月亮,

[00:58.91]自由地滑向远方,

[01:05.08]我带上海风的声响,

[01:11.23]把思念也带上。

[01:42.34]你睡在海的下面,

[01:48.47]我坐在你身边,

[01:54.68]轻声地为你讲一个故事,

[02:00.87]陪伴着你入眠

[02:07.06]我带上水中的月亮,

[02:13.19]自由地滑向远方,

[02:19.51]我带上海风的声响,

[02:25.73]把思念也带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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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2.59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4.87]05.暗夜公爵

[00:07.40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39.40]我已看不清我自己,

[00:47.41]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。

[00:55.43]一切已不重要,不重要

[01:03.59]我是谁没人知道。

[01:11.53]总在漆黑的漆黑的夜里奔跑,

[01:19.42]找寻昨天留下的味道。

[01:27.45]拿起又放下了回忆,

[01:35.36]摆脱不掉对它的依靠。

[02:15.44]我什么都没有,真的,

[02:23.44]在风中摇来摇去,

[02:31.48]心早已随那花儿枯萎,

[02:39.61]人也渐变成灰。

[02:47.45]用嘴维持着呼吸,

[02:55.34]用眼泪麻醉自己,

[03:03.41]没有人愿意理我,

[03:11.43]因为我懒惰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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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3.08]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4.93]06.丢失在和弦里的孩子

[00:06.97]——拇指姑娘

[00:34.95]黄昏不见了,

[00:38.89]落叶不见了,

[00:43.37]那个为我牵挂着的树枝是你么?妈妈。

[00:54.88]请你原谅我,

[00:58.91]没有变成你的芽。

[01:03.42]我却变成了风在你脸上亲了一下,妈妈。

[01:14.86]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,

[01:22.90]我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。

[01:29.93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1:38.86]我将会变老,你也将会死去的。

[01:45.87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1:50.03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1:54.95]我将会变老,你也将会死去的。

[02:01.86]你知道么?你知道么…

[02:42.56]黄昏不见了,

[02:46.30]落叶不见了,

[02:50.74]那个为我牵挂着的树枝是你么?妈妈。

[03:02.15]请你原谅我,

[03:05.95]没有变成你的芽。

[03:10.42]我却变成了风在你脸上亲了一下,妈妈。

[03:21.71]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,

[03:29.53]我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。

[03:36.48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3:40.48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3:45.34]我将会变老,你也将会死去的。

[03:52.23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3:56.20]可是妈妈,妈妈,

[04:01.10]我将会变老,你也将会死去的。

[04:07.85]你知道么?知道么…

[04:15.95]啦啦 啦拉拉 啦啦啦

此去经年散文随笔

此去经年散文随笔1

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美景奈何天。

看着自己逐渐走出阴霾,又重拾信心,真替自己开心。我总以为大难离自己很远,想不到苦难总是在不经意间,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刻突然降临,让你猝不及防,措手不及。原来曾经以为坚强的自己,也被痛苦伤得遍体鳞伤,曾经以为刚强的自己,也懦弱得润湿了眼眶。

每个人,都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,永远不会遭遇大难临头,但人生苦长,谁知道在那个转角就跌落谷底,留下无助的自己。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伤痛中爬起,从新振作。

曾经在书里看了太多励志故事,那些经历大风大浪的人,总让我觉得那般勇敢与无畏,也曾经幻想过,自己某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临危不惧。可是经过这次挫折后,我却一点不向往大风大浪的日子,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,只想平平静静地过简简单单的日子。那种跌落谷底的痛苦,只有经历过的人,才知道有多可怕,那种深入骨髓的大悲,只有经历过的人,才明白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。

凡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,都多了一份厚重,明白人之渺小、明白生之艰辛、明白父母之不易、明白人生之多舛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美景奈何天,毕竟从谷底走出来,每一步都该是上坡路了吧。

成功无法复制。我们不是那些成功人士,就不要做太多成功人士的梦,安安稳稳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,或许才是属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圆满的归宿,或许才是属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最幸福的结局。

不要幻想自己,会成为上天眷顾的那个,这样就少了些痛苦。有些东西,有些人生注定这辈子都与你无缘。与其如此,不妨放过自己,不妨绕过自己,让自己不要活得那么累。踏踏实实,安安稳稳过好目前的时光,其他留给时光吧,是你的终究是你的,不是你的强求也终不得。

时光辗转,再难的日子,终将还是会过去。让我们许下一个梦,梦里良辰美景,你我都幸福异常。

人生或许就是如此,喜忧参半,别把最好的东西都留在最后。喜欢什么、想去哪里、想吃什么,都趁着年轻去一一实现吧。等不来幸福,等所有的幸福都握在自己手上,努力去追,终将到达。

此去经年散文随笔2

风萧萧,雨萧萧,瘦尽灯花又一宵。残烛不耀幽暗,风雨不涤苦闷。冷风一扬,吹皱心湖点点。汝不知,此去经年,繁华与否,不与谁人说。

此去经年,山花烂漫碾作尘。只道当时年少,几多悲欢几多愁。不知岁月深深深几许,一缕情思随风去。而今,山河破碎,不复年少。

此去经年,良辰美景虚设,更生阵阵,已见天明。非是故我,怎言同说?那年,山河寂静,你在前,我在后,用你指,执我手。欢声笑语落满天,惊起鸟鸣片片。你曾应我三生三世,我便弃我一身冷寂赴你相守之约。然岁月流转,终究抵不过无数谎言。用我数年本是笑靥如花,换我后生与你咫尺天涯。而今,山河永寂,怎堪欢颜。不过一场镜花水月,终成过往。

此去经年,故人远去,难归故里。曾经华服霓裳,恍眼间已凝成谁眉间一点朱砂。你不说,我亦不问。不知是你温言暖了孤清,还是你本是神仙精灵。不求何时归来,只愿一世长安。而今回望,不知谁温柔的眉色早已褪尽,此时方知,你依然是神仙精灵,不过眷顾的却已是别人。我不叹息。命中注定,梦魇无常。

此去经年,纸笺早已尘封泛黄。陪伴数年的年少,终是忘了初心,不得始终。一弦一柱思华年,一笔一画繁华乱。而为谁谱的一曲浮世绘,早已消散。曾经的惊鸿一笔,谁还未忘,初心依始?你不过匆匆一瞥,怎知笔下的灵魂。那些亡灵,二十一克的重量,你怎能看清。

此去经年,紫檀已灭,我亦离去。那些繁华过往终铸成一抹哀伤。我曾山河不顾,只为君一笑。可风华褪尽,谁为谁荡气回肠。我的路途,从此不见苍老。曾经的情深已忘,天涯海角不相逢,只为我后半生的光景绵长。

此去经年,滴尽血泪汝不知,只有割断纠缠。不再,泪流满面。

此去经年,君不曾回眸一顾,只有斩尽相思。不再,青丝染霜。

此去经年,痴心不改却无果,只有远离幻影。不再,绝望如斯。

此去经年,风萧萧,雨萧萧,瘦尽灯花又一宵。

此去经年散文随笔3

突然的大风,吹寒了雪域的西北角,一场大雪覆盖上了阿里广漠的.土地。期期艾艾而至,也惊醒了远在他乡的温柔。

清晨的阳光始终没有洒下来,覆面而来的寒意,忍不住哆嗦一下。昨天还温暖如初,以为春天已到,便穿得凉薄,不曾想,欺骗的只是身体,寒意更甚,冬天并不曾远去。

一别月余,只感走了几年的岁月,这样的心痛,这样的期许,似又回到15年。那在某个城市的相遇和温存,便也似昨的暖意,经不起岁月,只是一夜,便也变得刺骨。

这颗心,是应该留着还是应该放逐。看着我远走,决绝的姿势,你却开始不舍,守着你的心,你却又犹豫。其实,你只是在等着我走远,你想先走的人是我,你想是我放手的,这样你便可以不用背负着心底的歉疚吧。

这样的嘲笑,这样的戏弄,于我是深深的伤痕,那一刀刀从旧伤口上生生剥离的新肉,依旧是血肉模糊,依旧是锥心刺骨的。只是这一刻,开始刻意的疏远,既然你舍得这样伤我,便是已没有半分怜惜,只是在心疼你自己而已,如此自私,我要你何用!

爱过,理直气壮,卑微怜悯,低到尘埃。

错过,撕心裂肺,眼枯泪竭,模糊年华。

再遇,假装平和,宁静相守,转身西东。

经年,再遇良人,守得清风朗月,便把这一身沧桑尽数托付,如此,可好。

来不及去阿里,来不及去墨脱,西藏之行到此几近尾声,一点点一滴滴的过往,便再也不见。和你最后的残存记忆的地方,这最后一站,从此别离,就断了,真的都断了的。

换了通讯,换了心境,你的联系便再也不见。

最后一个月,这一个月用来祭奠爱过你,这一个月也用来等你,日日月月,就这么数着过去,把心底那一点点的火苗全部熄灭。

在拉萨的最后一个月,去大昭寺转转,去随着转经的人潮哭泣和微笑,去在释迦牟尼的像前许愿和祈祷,把心底那唯一的牵绊,留在这里。去和藏族的阿妈阿佳一起跳起锅庄,在这里好好的过一个藏历年。如此,离去之后,便再无遗憾。

这一个月,是默念,是葬送,是宽恕自己。

爱便爱了,记着爱时的悸动,忘了别离的伤痛,这一程,便是知足,便没有遗憾。

桌对面徐徐上升的雾气,从加湿器中前仆后继。这样的迷惑,可是甘心,可是放逐。

一场没有等到的大雪,在转身离开的时候汹涌而至。那份失落,那层层荡开的凉意,便是随着地理上的距离,越走越远的荒凉。

忙起来的岁月,一抹抹淡化了心底的如滔滔江水的思念,压制下去,渐渐的,竟也似真的忘了的。

每一天实在寂寥,便打开青蛙独自旅行的小软件,青蛙就是你,是你的名字。只能准备食物,看着你吃饭,看着你看书,看着你独自写日记,也看着你独自旅行偶尔寄回来的照片,这样便可以慢慢的抹去。你于我的生命,就像这游戏里的青蛙于我一样,他便是你,你便是他。那一天倦了,就放弃了。

最近也在很努力的打扫一个园子,心里期待着,哪一天,遇到这么一个人,找一个僻静的角落里,静静的收拾着花园,种一尾紫嫣,种一园春色。绿枝可依,小桥流水。午后睡在树枝间,稀稀疏疏的光线穿过枝蔓,掉落眼眸。书掩面,在夕阳间醒来,如此,甚好。

别了,便已是沧海桑田,从此,已然两世为人!

此去经年散文随笔4

时光穿过岁月的河,风中弥漫着昨日的歌。珍惜着彼此间掌心的温柔,把温柔和誓言收藏。岁月可以被原谅。左手寂寞,右手幸福。

静默的深夜,握一杯香茗。在淡淡的茶香里,戴上耳麦,点了单曲循环,听玉萨的《手心里的温柔》。一遍又一遍,直至泪流。

『花儿望夏。此去经年』

生于三月,命属桃花。于是,自此与爱情纠结纷扰。你来我往,然,都是匆匆过客。

城市这端,城市那端,来回的穿梭。以为惊艳了时光,其实蹉跎了岁月。

脚步丈量不了走过的景,眼光定格不了所有的美好。细细的寻找阳光遗落下的碎片,季节的风早已把最初的路扫得干干净净,哪里都是陌路。

繁华之后。炫目之后。落幕后的弥漫,席卷天地。写满寂寥。写满败落。写满一声叹息。一回首,就有了苍凉。

人生能有多少轮回让我们期待,每每等到时光游走,才冒出一个顿悟。然后还继续缺失,等下一顿悟。

叹。花儿望夏,此去经年。

『云荒之上。漫卷时光』

天很高,地好广。心也茫茫,路也迢迢。拥挤的人潮,穿梭的步履。落寞的女子。

云荒之上。涤荡在心底的念,如空气般透明。

风。在那一刻从心底轻轻掠过。曾经的某一天,倚在你的肩,我看见风的颜色,看见树的颜色,看见海的颜色,看见天空的颜色。那是爱情最初的颜色。

只是,回眸处,眼角淡落一抹孤独。记忆在不经意间化做一缕清烟,飘落在天涯。

尘世菲薄。谁来许那三寸深红?花边下,情未央。是否还能莫失莫忘?

想寻一方净土,抚慰漂泊的灵魂。奈何岁月已桑沧了容颜。刹那间,开始和结束都已错过。

真想。谁来许我安静。若可,我也不想一直疲惫不堪。若可,我也想静谧在时光里。阳光洒满了一面窗,铺好一本书,沏好一杯茶,不读,不饮,不思,不想,漫卷时光……

『墨色时光。爱若荒年』

思念,是一朵踯躅的云。不知道从何而起,在我落红纷飞的梦里,总有同一个场景。你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,相视而笑,盛世花开。手心里是最幸福的温度。那时,我是唯一离你最近的人。

春的心事。醉了一遍又一遍。直到那恬静的歌谣已经沙哑。

立在风中。所有欲望的芽都被春摇醒了。舒展成枝枝叶叶,突兀的丰满,炫了景,瘦了人。

地老天荒不是时间的谎,是我们不小心错过的巷。

那么,春来时,不再凭栏,不再走失。一些牵挂,就此漫不经心。

没有一种痛楚需要我们一直喋喋不休。记着就好。记着,也是一种拥有。

找史铁生的一篇小说

命若琴弦

史铁生

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,一老一少,一前一后,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,匆匆忙忙,象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。无所谓从哪儿来,也无所谓到哪儿去,每人带一把三弦琴,说书为生。

方圆几百上千里的这片大山中,峰峦叠嶂,沟壑纵横,人烟稀疏,走一天才能见一片开阔地,有几个村落。荒草丛中随时会飞起一对山鸡,跳出一只野兔、狐狸、或者其它小野兽。山谷中常有鹞鹰盘旋。

寂静的群山没有一点阴影,太阳正热得凶。

“把三弦子抓在手里,”老瞎子喊,在山间震起回声。

“抓在手里呢。”小瞎子回答。

“操心身上的汗把三弦子弄湿了。弄湿了晚上弹你的肋条?”

“抓在手里呢。”

老少二人都赤着上身,各自拎了一条木棍探路。缠在腰间的粗布小褂已经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。蹚起来的黄土干得呛人。这正是说书的旺季。天长,村子里的人吃罢晚饭都不呆在家里;有的人晚饭也不在家里吃,捧上碗到路边去,或者到场院里。老瞎子想赶着多说书,整个热季领着小瞎子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紧走,一晚上一晚上紧说。老瞎子一天比一天紧张,激动,心里算定:弹断一千根琴弦的日子就在这个夏天了,说不定就在前面的野羊坳。

暴躁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正平静下来,光线开始变得深沉。

远远近近的蝉鸣也舒缓了许多。

“小子!你不能走快点吗?”老瞎子在前面喊,不回头也不放慢脚步。

小瞎子紧跑几步,吊在屁股上的一只大挎包叮啷哐啷地响,离老瞎子仍有几丈远。

“野鸽子都往窝里飞啦。”

“什么?”小瞎子又紧走几步。

“我说野鸽子都回窝了,你还不快走!”

“噢。”

“你又鼓捣我那电匣子呢。”

“噫——!鬼动来。”

“那耳机子快让你鼓捣坏了。”

“鬼动来!”

老瞎子暗笑:你小子才活了几天?“蚂蚁打架我也听得着,”老瞎子说。

小瞎子不争辩了,悄悄把耳机子塞到挎包里去,跟在师父身后闷闷地走路。无尽无休的无聊的路。

走了一阵子,小瞎子听见有只獾在地里啃庄稼,就使劲学狗叫,那只獾连滚带爬地逃走了,他觉得有点开心,轻声哼了几句小调儿,哥哥呀妹妹的。师父不让他养狗,怕受村子里的狗欺负,也怕欺负了别人家的狗,误了生意。又走了一会,小瞎子又听见不远处有条蛇在游动,弯腰摸了块石头砍过去,“哗啦啦”一阵高粱叶子响。老瞎子有点可怜他了,停下来等他。

“除了獾就是蛇,”小瞎子赶忙说,担心师父骂他。

“有了庄稼地了,不远了。”老瞎子把一个水壶递给徒弟。

“干咱们这营生的,一辈子就是走,”老瞎子又说。“累不?”

小瞎子不回答,知道师父最讨厌他说累。

“我师父才冤呢。就是你师爷,才冤呢,东奔西走—辈子,到了没弹够一千根琴弦。”

小瞎子听出师父这会儿心绪好,就问:“什么是绿色的长乙(椅)?”

“什么?噢,八成是一把椅子吧。”

“曲折的油狼(游廊)呢?”

“油狼?什么油狼?”

“曲折的油狼。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匣子里说的。”

“你就爱瞎听那些玩艺儿。听那些玩艺儿有什么用?天底下的好东西多啦,跟咱们有什么关系?”

“我就没听您说过,什么跟咱们有关系。”小瞎子把“有”字说得重。

“琴!三弦子!你爹让你跟了我来,是为让你弹好三弦子,学会说书。”

小瞎子故意把水喝得咕噜噜响。

再上路时小瞎子走在前头。

大山的阴影在沟谷里铺开来。地势也渐渐的平缓,开阔。

接近村子的时候,老瞎子喊住小瞎子,在背阴的山脚下找到一个小泉眼。细细的泉水从石缝里往外冒,淌下来,积成脸盆大的小洼,周围的野草长得茂盛,水流出去几十米便被干渴的土地吸干。

“过来洗洗吧,洗洗你那身臭汗味。”

小瞎子拨开野草在水洼边蹲下,心里还在猜想着“曲折的油狼”。

“把浑身都洗洗。你那样儿准象个小叫花子。”

“那您不就是个老叫花子了?”小瞎子把手按在水里,嘻嘻地笑。

老瞎子也笑,双手掏起水往脸上泼。“可咱们不是叫花子,咱们有手艺。”

“这地方咱们好像来过。”小瞎子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。

“可你的心思总不在学艺上。你这小子心太野。老人的话你从来不着耳朵听。”

“咱们准是来过这儿。”

“别打岔!你那三弦子弹得还差着远呢。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,我师父当年就这么跟我说。”

泉水清凉凉的。小瞎子又哥哥呀妹妹的哼起来。

老瞎子挺来气:“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?”

“咱这命就在这几根琴弦上,您师父我师爷说的。我都听过八百遍了。您师父还给您留下一张药方,您得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付药,吃了药您就能看见东西了。我听您说过一千遍了。”

“你不信?”

小瞎子不正面回答,说:“干嘛非得弹断一千根琴弦才能去抓那付药呢?”

“那是药引子。机灵鬼儿,吃药得有药引子!”

“一千根断了的琴弦还不好弄?”小瞎子忍不住嗤嗤地笑。

“笑什么笑!你以为你懂得多少事?得真正是一根一根断了的才成。”

小瞎子不敢吱声了,听出师父又要动气。每回都是这样,师父容不得对这件事有怀疑。

老瞎子也没再作声,显得有些激动,双手搭在膝盖上,两颗骨头一样的眼珠对着苍天,象是一根一根地回忆着那些弹断的琴弦。盼了多少年了呀,老瞎子想,盼了五十年了!五十年中翻了多少架山,走了多少里路哇,挨了多少回晒,挨了多少回冻,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呀。

一晚上一晚上地弹,心里总记着,得真正是一根一根尽心尽力地弹断的才成。现在快盼到了,绝出不了这个夏天了。老瞎子知道自己又没什么能要命的病,活过这个夏天一点不成问题。“我比我师父可运气多了,”他说,“我师父到了没能睁开眼睛看一回。”

“咳!我知道这地方是哪儿了!”小瞎子忽然喊起来。

老瞎子这才动了动,抓起自己的琴来摇了摇,叠好的纸片碰在蛇皮上发出细微的响声,那张药方就在琴槽里。

“师父,这儿不是野羊岭吗?”小瞎子问。

老瞎子没搭理他,听出这小子又不安稳了。

“前头就是野羊坳,是不是,师父?”

“小子,过来给我擦擦背,”老瞎子说,把弓一样的脊背弯给他。

“是不是野羊坳,师父?”

“是!干什么?你别又闹猫似的。”

小瞎子的心扑通扑通跳,老老实实地给师父擦背。老瞎子觉出他擦得很有劲。

“野羊坳怎么了?你别又叫驴似的会闻味儿。”

小瞎子心虚,不吭声,不让自己显出兴奋。

“又想什么呢?别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。”

“又怎么了,我?”

“怎么了你?上回你在这儿疯得不够?那妮子是什么好货!”老瞎子心想,也许不该再带他到野羊坳来。可是野羊坳是个大村子,年年在这儿生意都好,能说上半个多月。老瞎子恨不能立刻弹断最后几根琴弦。

小瞎子嘴上嘟嘟囔囔的,心却飘飘的,想着野羊坳里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。

“听我一句话,不害你,”老瞎子说,“那号事靠不住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少跟我贫嘴。你明白我说的什么事。”

“我就没听您说过,什么事靠得住。”小瞎子又偷偷地笑。

老瞎子没理他,骨头一样的眼珠又对着苍天。那儿,太阳正变成一汪血。

两面脊背和山是一样的黄褐色。一座已经老了,嶙峋瘦骨象是山根下裸露的基石。另一座正年青。老瞎子七十岁,小瞎子才十七。

小瞎子十四岁上父亲把他送到老瞎子这儿来,为的是让他学说书,这辈子好有个本事;将来可以独自在世上活下去。

老瞎子说书已经说了五十多年。这一片偏僻荒凉的大山里的人们都知道他:头发一天天变白,背一天天变驼,年年月月背一把三弦琴满世界走,逢上有愿意出钱的地方就拨动琴弦唱一晚上,给寂寞的山村带来欢乐。开头常是这么几句:“自从盘古分天地,三皇五帝到如今,有道君王安天下,无道君王害黎民。轻轻弹响三弦琴,慢慢稍停把歌论,歌有三千七百本,不知哪本动人心。”于是听书的众人喊起来,老的要听董永卖身葬父,小的要听武二郎夜走蜈蚣岭,女人们想听秦香莲。这是老瞎子最知足的一刻,身上的疲劳和心里的孤寂全忘却,不慌不忙地喝几口水,待众人的吵嚷声鼎沸,便把琴弦一阵紧拨,唱道:“今日不把别人唱,单表公子小罗成。”或者:“茶也喝来烟也吸,唱一回哭倒长城的孟姜女。”满场立刻鸦雀无声,老瞎子也全心沉到自己所说的书中去。

他会的老书数不尽。他还有一个电匣子,据说是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山外人手里买来,为的是学些新词儿,编些新曲儿。其实山里人倒不太在乎他说什么唱什么。人人都称赞他那三弦子弹得讲究,轻轻漫漫的,飘飘洒洒的,疯颠狂放的,那里头有天上的日月,有地上的生灵。老瞎子的嗓子能学出世上所有的声音,男人、女人、刮风下雨,兽啼禽鸣。不知道他脑子里能呈现出什么景象,他一落生就瞎了眼睛,从没见过这个世界。

小瞎子可以算见过世界,但只有三年,那时还不懂事。他对说书和弹琴并无多少兴趣,父亲把他送来的时候费尽了唇舌,好说歹说连哄带骗,最后不如说是那个电匣子把他留住。他抱着电匣子听得入神,甚至没发觉父亲什么时候离去。

这只神奇的匣子永远令他着迷,遥远的地方和稀奇古怪的事物使他幻想不绝,凭着三年朦胧的记忆,补充着万物的色彩和形象,譬如海,匣子里说蓝天就象大海,他记得蓝天,于是想象出海;匣子里说海是无边无际的水,他记得锅里的水,于是想象出满天排开的水锅。

再譬如漂亮的姑娘,匣子里说就像盛开的花朵,他实在不相信会是那样,母亲的灵柩被抬到远山上去的时候,路上正开通着野花,他永远记得却永远不愿意去想。但他愿意想姑娘,越来越愿意想;尤其是野羊坳的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,总让他心里荡起波澜。直到有一回匣子里唱道,“姑娘的眼睛就像太阳”,这下他才找到了一个贴切的形象,想起母亲在红透的夕阳中向他走来的样子,其实人人都是根据自己的所知猜测着无穷的未知,以自己的感情勾画出世界。每个人的世界就都不同。

也总有一些东西小瞎子无从想象,譬如“曲折的油狼”。

这天晚上,小瞎子跟着师父在野羊坳说书,又听见那小妮子站在离他不远处尖声细气地说笑。书正说到紧要处——“罗成回马再交战,大胆苏烈又兴兵。苏烈大刀如流水,罗成长枪似腾云,好似海中龙吊宝,犹如深山虎争林。又战七日并七夜,罗成清茶无点唇……”老瞎子把琴弹得如雨骤风疾,字字句句唱得铿锵。小瞎子却心猿意马,手底下早乱了套数……

野羊岭上有一座小庙,离野羊坳村二里地,师徒二人就在这里住下。石头砌的院墙已经残断不全,几间小殿堂也歪斜欲倾百孔千疮,唯正中一间尚可遮蔽风雨,大约是因为这一间中毕竟还供奉着神灵。

三尊泥像早脱尽了尘世的彩饰,还一身黄土本色返朴归真了;认不出是佛是道。院里院外、房顶墙头都长满荒藤野草,蓊蓊郁郁倒有生气。

老瞎子每回到野羊坳说书都住这儿,不出房钱又不惹是非。小瞎子是第二次住在这儿。

散了书已经不早,老瞎子在正殿里安顿行李,小瞎子在侧殿的檐下生火烧水。去年砌下的灶稍加修整就可以用。小瞎子蹶着屁股吹火,柴草不干,呛得他满院里转着圈咳嗽。

老瞎子在正殿里数叨他:“我看你能干好什么。”

“柴湿嘛。”

“我没说这事。我说的是你的琴,今儿晚上的琴你弹成了什么。”

小瞎子不敢接这话茬,吸足了几口气又跪到灶火前去,鼓着腮帮子一通猛吹。“你要是不想干这行,就趁早给你爹捎信把你领回去。

老这么闹猫闹狗的可不行,要闹回家闹去。“

小瞎子咳嗽着从灶火边跳开,几步蹿到院子另一头,呼嗤呼嗤大喘气,嘴里一边骂。

“说什么呢?”

“我骂这火。”

“有你那么吹火的?”

“那怎么吹?”

“怎么吹?哼,”老瞎子顿了顿,又说:“你就当这灶火是那妮子的脸!”

小瞎子又不敢搭腔了,跪到灶火前去再吹,心想:真的,不知道兰秀儿的脸什么样。那个尖声细气的小妮子叫兰秀儿。

“那要是妮子的脸,我看你不用教也会吹。”老瞎子说。

小瞎子笑起来,越笑越咳嗽。

“笑什么笑!”

“您吹过妮子脸?”

老瞎子一时语塞。小瞎子笑得坐在地上。“日他妈。”老瞎子骂道,笑笑,然后变了脸色,再不言语。

灶膛里腾的一声,火旺起来。小瞎子再去添柴,一心想着兰秀儿。

才散了书的那会儿,兰秀儿挤到他跟前来小声说:“哎,上回你答应我什么来?”师父就在旁边,他没敢吭声。人群挤来挤去,一会儿又把兰秀儿挤到他身边。“噫,上回吃了人家的煮鸡蛋倒白吃了?”兰秀儿说,声音比上回大。这时候师父正忙着跟几个老汉拉话,他赶紧说:“嘘——,我记着呢。”兰秀儿又把声音压低:“你答应给我听电匣子你还没给我听。”“嘘——,我记着呢。”幸亏那会儿入声嘈杂。

正殿里好半天没有动静。之后,琴声响了,老瞎子又上好了一根新弦。他本来应该高兴的,来野羊坳头一晚上就又弹断了一根琴弦。

可是那琴声却低沉、零乱。

小瞎子渐渐听出琴声不对,在院里喊:“水开了,师父。”

没有回答。琴声一阵紧似一阵了。

小瞎子端了一盆热水进来,放在师父跟前,故意嘻嘻笑着说:“您今儿晚还想弹断一根是怎么着?”

老瞎子没听见,这会儿他自己的往事都在心中,琴声烦躁不安,象是年年旷野里的风雨,象是日夜山谷中的流溪,象是奔奔忙忙不知所归的脚步声。小瞎子有点害怕了:师父很久不这样了,师父一这样就要犯病,头疼、心口疼、浑身疼,会几个月爬不起炕来。

“师父,您先洗脚吧。”

琴声不停。

“师父,您该洗脚了。”小瞎子的声音发抖。

琴声不停。

“师父!”

琴声嘎然而止,老瞎子叹了口气。小瞎子松了口气。

老瞎子洗脚,小瞎子乖乖地坐在他身边。

“睡去吧,”老瞎子说,“今儿格够累的了。”

“您呢?”

“你先睡,我得好好泡泡脚。人上了岁数毛病多。”老瞎子故意说得轻松。

“我等您一块儿睡。”

山深夜静。有了一点风,墙头的草叶子响。夜猫子在远处哀哀地叫。听得见野羊场里偶尔有几声狗吠,又引得孩子哭。月亮升起来,白光透过残损的窗棂进了殿堂,照见两个瞎子和三尊神像。

“等我干嘛,时候不早了。”

“你甭担心我,我怎么也不怎么。”老瞎子又说。

“听见没有,小子?”

小瞎子到底年轻,已经睡着。老瞎子推推他让他躺好,他嘴里咕嚷了几句倒头睡去。老瞎子给他盖被时,从那身日渐发育的筋肉上觉出,这孩子到了要想那些事的年龄,非得有一段苦日子过不可了。唉,这事谁也替不了谁。

老瞎子再把琴抱在怀里,摩挲着根根绷紧的琴弦,心里使劲念叨:又断了一根了,又断了一根了。再摇摇琴槽、有轻微的纸和蛇皮的磨擦声。唯独这事能为他排忧解烦。一辈子的愿望。

小瞎子作了一个好梦,醒来吓了一跳,鸡已经叫了。他一骨碌爬起来听听,师父正睡得香,心说还好。他摸到那个大挎包,悄悄地掏出电匣子,蹑手蹑脚出了门。

往野羊坳方向走了一会儿,他才觉出不对头,鸡叫声渐渐停歇,野羊坳里还是静静的没有人声。他楞了一会儿,鸡才叫头遍吗?灵机一动扭开电匣子。电匣子里也是静悄悄。现在是半夜。他半夜里听过匣子,什么都没有。这匣子对他来说还是个表,只要扭开一听,便知道是几点钟,什么时候有什么节目都是一定的。

小瞎子回到庙里,老瞎子正翻身。

“干嘛哪?”

“撒尿去了。”小瞎子说。

一上午,师父逼着他练琴。直到晌午饭后,小瞎子才瞅机会溜出庙来,溜进野羊坳。鸡也在树荫下打盹,猪也在墙根下说着梦话,太阳又热得凶,村子里很安静。

小瞎子踩着磨盘,扒着兰秀儿家的墙头轻声喊:“兰秀儿——兰秀儿——”

屋里传出雷似的鼾声。

他犹豫了片刻,把声音稍稍抬高:“兰秀儿——!兰秀儿——!”

狗叫起来。屋里的鼾声停了,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问:“谁呀?”

小瞎子不敢回答,把脑袋从墙头上缩下来。

屋里吧唧了一阵嘴,又响起鼾声。

他叹口气,从磨盘上下来,快快地往回走。忽听见身后嘎吱一声院门响,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他跑来。

“猜是谁?”尖声细气。小瞎子的眼睛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上了。

——这才多余呢。兰秀儿不到十五岁,认真说还是个孩子。

“兰秀儿!”

“电匣子拿来没?”

小瞎子掀开衣襟,匣子挂在腰上。“嘘——,别在这儿,找个没人的地方听去。”

“咋啦?”

“回头招好些人。”

“咋啦?”

“那么多人听,费电。”

两个人东拐西弯,来到山背后那眼小泉边。小瞎子忽然想起件事,问兰秀儿:“你见过曲折的油狼吗?”

“啥?”

“曲折的油狼。”

“曲折的油狼?”

“知道吗?”

“你知道?”

“当然。还有绿色的长椅。就是一把椅子。”

“椅子谁不知道。”

“那曲折的油狼呢?”

兰秀儿摇摇头,有点崇拜小瞎子了。小瞎子这才郑重其事地扭开电匣子,一支欢快的乐曲在山沟里飘荡。

这地方又凉快又没有人来打扰。

“这是‘步步高’。”小瞎子说,跟着哼。

一会儿又换了支曲子,叫“旱天雷”,小瞎子还能跟着哼。兰秀儿觉得很惭愧。

“这曲子也叫‘和尚思妻’。”

兰秀儿笑起来:“瞎骗人!”

“你不信?”

“不信。”

“爱信不信。这匣子里说的古怪事多啦。”小瞎子玩着凉凉的泉水,想了一会儿。“你知道什么叫接吻吗?”

“你说什么叫?”

这回轮到小瞎子笑,光笑不答。兰秀儿明白准不是好话,红着脸不再问。

音乐播完了,一个女人说,“现在是讲卫生节目。”

“啥?”兰秀儿没听清。

“讲卫生。”

“是什么?”

“嗯——,你头发上有虱子吗?”

“去——,别动!”

小瞎子赶忙缩回手来,赶忙解释:“要有就是不讲卫生。”

“我才没有。”兰秀儿抓抓头,觉得有些刺痒。“噫——,瞧你自个儿吧!”兰秀儿一把搬过小瞎子的头。“看我捉几个大的。”

这时候听见老瞎子在半山上喊:“小子,还不给我回来!该做饭了,吃罢饭还得去说书!”他已经站在那儿听了好一会儿了。

野羊坳里已经昏暗,羊叫、驴叫、狗叫、孩子们叫,处处起了炊烟。野羊岭上还有一线残阳,小庙正在那淡薄的光中,没有声响。

小瞎子又蹶着屁股烧火。老瞎子坐在一旁淘米,凭着听觉他能把米中的砂子捡出来。

“今天的柴挺干。”小瞎子说。

“嗯。”

“还是焖饭?”

“嗯。”

小瞎子这会儿精神百倍,很想找些话说,但是知道师父的气还没消,心说还是少找骂。

两个人默默地干着自己的事,又默默地一块儿把饭做熟。岭上也没了阳光。

小瞎子盛了一碗小米饭,先给师父:“您吃吧。”声音怯怯的,无比驯顺。

老瞎子终于开了腔:“小子,你听我一句行不?”

“嗯。”小瞎子往嘴里扒拉饭,回答得含糊。

“你要是不愿意听,我就不说。”

“谁说不愿意听了?我说‘嗯’!”

“我是过来人,总比你知道的多。”

小瞎子闷头扒拉饭。

“我经过那号事。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又跟我贫嘴!”老瞎子把筷子往灶台上一摔。

“兰秀儿光是想听听电匣子。我们光是一块儿听电匣子来。”

“还有呢?”

“没有了。”

“没有了?”

“我还问她见没见过曲折的油狼。”

“我没问你这个!”

“后来,后来,”小瞎子不那么气壮了。“不知怎么一下就说起了虱子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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